【星陈】犹未悔
地上河同世界观，没看过不影响阅读
龙门非人类调查局
一位故人
有大量魔改历史，记不清的都改了反正架空世界.jpg
1.
“扑街龙，醒醒，有活来了。”
诗怀雅说这话的时候，陈其实正在通过对比骨头纹路来确认昨天当街闹分手的女性白骨精是不是一个惯犯。每年都会有一些男人在付出感情之后发现自家恋人其实只是一个披着美女皮囊的非人类，哭天抢地来非人类调查局申请立案。然而诗怀雅私下里吐槽过，看到美女就走不动路的男人才需要白骨精们好好去教训一下，不然真的让人类女孩子碰上了他们，那受害者就说不定是谁了。
陈没理会诗怀雅话里若有若无的挑衅意味，她抬眉瞥了一眼菲林同事，显示屏上的画面又换了一张:“什么事？林雨霞又泡在实验室里没回你电话？”
“我这人一向公私分明，我和雨霞的私事怎么也轮不到请你来听我诉苦。”诗怀雅也毫不客气地回应道，自从她们成为同事以后，话里话外都想在语言上胜过对方，这就造成了每次见面剑拔弩张的气氛——即使两个人其实都对对方没有任何意见。诗怀雅把一沓笔录隔着桌子扔给陈:“今天新来登记的非人类案件，就东街口那家书店，已经有三个人说目睹了闹鬼事件，有一个穿着黑袍子的鬼——”
“四个。”陈连资料都没看立刻说道，“在你进来之前，我们已经接到了一模一样的报案。”
“那你现在还悠哉悠哉地在办公室对比那无聊的白骨精骨头纹路？！”诗怀雅不可置信地反问，但她语气里又隐藏了那么一些兴奋——陈觉得她可能就是单纯想看自己在工作上失误。陈把骨头纹路的对比记录保存了一下，从电脑后站起身:“我在做什么轮不到你来管，诗小姐，而且我觉得你作为非人类调查局的高级搜查官，从你进入办公室起就犯了一个重大错误。”
“什么？”诗怀雅微微一愣，她还没来得及追究陈故意喊错的她的名字，就看到东方龙身边像是变魔术一般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老陈，搜查令批准下来了，哎呦我的腰啊……跨空间传送太费体力了。”星熊脚还没站稳，先扶了一把陈的肩膀，她的视线扫到了诗怀雅的身上，有些惊喜地说:“Missy？你也在啊？”
诗怀雅:……我他妈居然忘了扑街龙这个非人类搭档。
菲林搜查官瞬间明白陈所说的“重大错误”是什么了，她居然忽视了一个非人类——如果星熊并不隶属于调查局的话，这段时间都够她无意识被杀掉无数次了。自觉理亏的诗怀雅气哼哼地抱着双臂坐进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那你们既然已经申请了搜查令，怎么不录入系统？”
“你又犯了一个错误，诗小姐。”陈讥讽出声，“录入系统需要批准下来的搜查令。”她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星熊:“你带回来的搜查令呢？”
“我的跨空间传送能力不是特别好。”星熊挠了挠头，“所以我身上外带的东西可能会随机降落到我所在目的地的附近……”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宛如爆竹爆炸的声音，紧接着是诗怀雅的惨叫，一个文件袋就这么凭空落下，好巧不巧砸中了诗怀雅的脑袋。
“嗯。就是这样。”星熊有些抱歉地搓了搓手，“对不起了Missy……”
“行了，我们赶紧去书店吧，谁知道这个光明正大被人类目睹的非人类接下来会做什么。”陈把赤霄背好，招呼星熊跟上:“别看叉烧猫了，她好歹也是正规警校毕业的，没那么脆弱。”
诗怀雅:？这就是你们道歉的态度吗？
诗怀雅:还有我这算工伤吧？是算工伤吧？！！
2.
“……你确定我们没来错地方？”陈用手搭了个凉棚搭在额前，遮挡住刺目的阳光。
“四个报案人提供的地点是这里没错。”星熊掏出手机再一次确认，“而且这是一家我蛮喜欢的旧书店，能淘来不少已经停止发售的旧漫画。”
她们面前所谓的东街口旧书店此时人群熙熙攘攘，刚放学的中学生们扎堆在其中借阅英雄漫画，书店一间的休息区坐满了穿着校服的孩子。陈眯着眼睛打量了一阵，除了看到因为插队而打了起来的几个伪装成中学生的树妖，还有伪装成猫咪享受孩子们抚摸的地精，完全没有可以“闹鬼”的条件。
以人类的科学角度来看，闹鬼不过是人类内心深处的恐惧或者执念而造成的幻觉，而以非人类搜查官的玄学角度来说，闹鬼也是非人类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比如以人类恐惧为食的幽灵），从而进行的一种恐吓人类的手段。所以一般在阳光明媚并且人多的大白天，出现闹鬼的几率非常小——毕竟大白天人的胆子也要大一些，尤其龙门还有着非人类调查局的存在。
那这个被四个人目睹到的身穿黑袍子的鬼，是出于什么考量在这样一个地方出现？
沉吟一会儿也没想出原因，陈索性迈步往里走:“是人是鬼进去调查一下，也不排除有淘气的小鬼头装神弄鬼吓唬同学的可能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好了。”星熊耸了耸肩，追上了陈的步伐。
3.
落日旧书店——这是一家在龙门东街口开了有些年头的书店了。正如它的名字那样，这家书店里的书也基本都像落日一样快要消失于时代的洪流之中。从装修到内容都透着一股老旧气息，却偏偏合了星熊的胃口，高个子鬼时不时会在工作间隙到这里借阅漫画，倒给这次任务带来了相对熟悉的一面。
挤进人声嘈杂的店铺，有几个眼尖的地精看到二位搜查官进来，下意识就要逃跑，星熊眼疾手快地抓住其中一只地精猫的尾巴，压低声音在对方耳边说:“别走啊，你们有莱茵生命办理的化形许可证，是可以合法在人类世界工作的。”
她说着把地精猫掐住后脖颈拎了起来，满怀歉意地对身边围了一圈的中学生笑了笑:“它该洗澡了，我先把它带下去。”然后对陈使了个眼色，两人一猫躲进了角落:“我们就是想找你打听点事。”
“二位长官，我没干过害人的事啊！最多就是吃了几个中学生买的猫罐头，”地精猫哭丧着脸，任凭星熊把它提在手里，猫脸皱成一团:“怎么也轮不到您二位亲自来把我缉拿归案吧？”
“都说了你是合法的了，你别把自己先带入嫌疑人身份啊。”星熊叹了口气，决定直接单刀直入:“我们想问问你，这之前是不是有一个穿着黑袍的非人类出现在人类面前了？”
“有！有！有！”地精猫疯狂点头，陈有点怀疑它再快点可以把头甩出去。“其实那个穿着黑袍的家伙在店里很久了，一般不出来，是最近才突然频繁露面，”地精猫讨好地看了看星熊和陈:“二位长官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做你们的线人，等那家伙一出现我就通知您……”
最近才开始频繁露面？星熊和陈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下更加疑惑。这基本就确定了黑袍鬼是有目的性的出现在人类面前了。那么问题也随之而来:它有什么目的？如果只是为了吓唬人，大可不必将地点选在这么一个众目睽睽的地方。
“行了，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星熊弯下腰松开手，地精猫脚一挨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陈没忍住笑了一声:“这种胆量还想做线人？见到鬼估计比人类还要先吓晕过去。”
“听你这话，老陈有过线人？”星熊双臂抱在胸前，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我怎么不知道？”
“都说是线人了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陈也没藏着掖着，“不过帮我做事的有一个人最近消失了……和你一样也是来自东国的鬼，可能后悔这种生活了吧。”她有些怀念地说道，“人间多苦啊，留在世间的鬼其实也并不想留下吧。”
对话就在这里突兀地断掉了。星熊和陈谁也没再说话，倒不是因为这个话题有多敏感多沉重，只是因为她们同时感受到了一股能量波动——这波动毫无疑问属于非人类。星熊一把抓过陈的手，向着波动来源方向贴了过去:“老陈，它又来了。”
话音未落，书店仓库与大厅交接的走廊里果然出现了一团灰色的雾气，这段走廊是视野盲区，黑袍鬼这次出现的地点反而并不是人群，像是专门为了让东国鬼和她搭档看到一般。灰色雾气逐渐凝聚成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的形状，出现的同时立刻转身朝着仓库的大门冲去。陈反握赤霄。低吼了一句:“哪里跑！”
星熊先她一步追了上去，黑袍鬼已经隐没在仓库门后，东国鬼毫不犹豫地按下门把手，面前骤然迸射出一道强烈的白光，她下意识用手挡住，闭上了眼睛。
“该死！是陷阱吗？”陈的声音就在耳边，星熊稍稍安心。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昏暗的和风房间，脚下是廉价的榻榻米，身后只有一面破的不能再破的墙，哪里还有什么连接书店的走廊。
“是鬼创造的幻境。”陈敲了敲木板墙，墙体发出沉闷的声响，“那个黑袍鬼把我们引来就是为了把我们困在这个幻境？”她冷笑了一声，手已经搭在了赤霄刀柄上:“那它可是打错算盘了——”
“等一下，老陈。”星熊连忙在陈抽刀打破幻境前制止了上司的破坏行为，“我觉得它不太像是为了困住我们，而是想向我们传递一些什么东西……”她说着在这个房间里慢慢踱步，房间中央的矮几上摆放着一些水果和纸张。星熊走上前，先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又拿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
“你这是在……”陈一头雾水地看着星熊所做的一切，她的疑问还没问出口，就看到纸上的墨水被吸收得干干净净，而被咬下一口的果子也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纸张写了字还会变为白纸，食物吃掉了同样可以恢复，这里是安排好的世界，我们能参与其中却无法更改走向……”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陈似乎还没放弃用赤霄把这个空间一分为二的想法。
“等着。”星熊在榻榻米上坐下，对陈招了招手:“看看这个幻境的主人，到底想让我们看到什么。”
4.
她们并没有等太长时间，很快房间的推拉门被人粗暴地拉开，一个东国传统打扮的年轻人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你们怎么还在这里？高桥先生已经在会客室等着了！”
陈与星熊面面相觑，高桥先生是谁？
年轻人见她们还愣在原地，急急忙忙地冲进屋子，在另一边的柜子里翻找:“你们这衣服怎么这么随便？见高桥先生前先整理一下仪容仪表吧！”
陈满头问号地接过年轻人为她翻找出来的衣物，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星熊。星熊把羽织披在身上，凑近陈的耳边低语:“你就当这是一个全息游戏，npc在给我们发布任务，接下来要去见另一个叫做高桥的npc就行。”
陈:……不愧是你，什么都能玩成游戏。
星熊耸了耸肩:“本来幻境就约等于游戏世界。”她站起身，把陈从榻榻米上拉起来:“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年轻人为她们带路，星熊随口问了一句:“这儿是哪里啊？你怎么称呼？”
“鬼姐，我看你睡糊涂了吧。”年轻人开玩笑道，“这里是江户的学生会馆，我是阿发啊。”
“啊。”陈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突然止住了脚步，年轻人和星熊一起停下来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陈微微失神后追了上来，“我有一个朋友，和你名字一样。”
“那这也算缘分吧。”阿发看上去有些高兴，“不过我这个名字也相当普遍就是了……”
他们在三楼一间房间前停了下来，阿发替她们开了门，被称为高桥先生的男人已经在屋子里的案几后正坐着了。见她们到来，高桥很是兴奋:“太好了，我可靠的朋友们，酒已经准备好了。”
“高桥先生此次前来是为何事？”星熊熟络地跪坐下来，刻意放缓了动作让陈看清她的姿势。而陈立刻心领神会有样学样，挨着星熊也坐了下来。高个子鬼族女人真的在把这场幻境当做一个游戏来玩，如果不是陈很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这位所谓的高桥先生，都要恍惚怀疑自己在龙门做搜查官不过是南柯一梦，而现在身处着东国乱世时节才是真实的世界。
“我想请你们下周一去平户帮忙接应一位来自炎国的朋友，老地方了你应该也熟。”高桥爽朗地笑了，端起酒杯同她们虚空一敬:“是一位同你们一样青年女杰，最近也投身于了革命事业——星熊，你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吗？一直为我做接应的事，我怕你会引火烧身。”
“这个问题就不劳您费心了。”星熊盯着杯中酒液，“平户是吧？我明白了，明天我就动身。”
“你们要小心炎国派来的刺客。”高桥似乎没想到星熊会答应地这么快，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总之，只要把那位小姐顺利接来江户就行，剩下的我们来安排。”
高桥又喝了几杯酒就起身告别了。矮胖男人踏着沉重步伐出了学生会馆，阿发已经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鬼姐，你真要去接那位小姐？听高桥先生话里的意思，好像还是个炎国通缉的人……”
“拿钱办事，无需多言。”星熊拍了拍阿发的肩膀，“去睡吧，明天一早要启程去平户的。”
送走了阿发，星熊在榻榻米上铺好了被褥，陈已经很久没说什么话了。东国鬼换好衣服，在被褥上抱着膝盖:“老陈是不是有些怀疑世界的真实性了？”
“是。”陈据实回答，星熊方才一系列对话与行为简直就是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人，反而让陈感觉自己才是误入了什么神秘时空。
“幻境现在的年代应该是东国进行维新改革的时期。”星熊说，“而且不知道黑袍鬼做了什么手脚，让我们代替了原本在这里生活的两个人，有一个还被称为‘鬼姐’，是帮助炎国推翻当时统治阶级的东国组织的人。”
“老陈应该记得历史吧？那个时候有炎国革命志士到东国留学，成立同盟会，也有不少东国人在其中，十有八九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组织。”星熊摩挲着下巴，“知道历史其实就好办了，还是那句话，我们把这一切当做一个历史向游戏来玩就好。”
“那我们真的要去接‘那位小姐’吗？”陈现在大脑一团乱麻，“我怎么记得我们是来处理闹鬼事件的……”
“黑袍鬼应该就隐藏在目前出场的人中。”星熊翻身躺下，“可能是高桥先生，可能是阿发，同样也有可能是那位小姐——我们得先把人物见全了，再一一排查。”她熄灭了灯，柔声对陈说道:“睡吧老陈，看样子在幻境里依然需要通过休息来保存体力。”
5.
到达平户只用了两天时间，正好赶在那位小姐到来之前。
然而星熊和陈并没有在平户的约定地点等来要等的人，轮渡码头上几个穿着炎国服饰的人在四处打转，他们努力装成来东国留学的留学生，但一些习惯性动作暴露了他们常年刀口舔血的特征。这倒也印证了高桥所说的“炎国刺客”。
星熊一早就托阿发去报信了，快到晌午时，年轻人翻墙跃进星熊与陈暂时待着的酒馆，从怀里摸出来一封信:“那位小姐已经安全抵达，目前安顿在北街的寓所。”
“那我们去见一见她。”星熊接过信，并没有拆开阅读，而是也把它揣进怀中，“老陈，我们走吧。”
那位小姐究竟是什么人？和黑袍鬼有关系吗？陈在去往寓所的路上任凭思绪纷飞，等真的到了寓所，见到了那位小姐，这些问题的答案反而不那么重要了。女子已经换上了东国服饰，在客厅中泡好了茶，见三人进来，起身鞠躬:“多谢侠士相助。”
“帮你的人可不是我，是高桥先生。”星熊回礼道。陈仔细打量这位小姐，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对方极力隐藏的东方龙角。女子长得清秀，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闺秀之范。
“家父姓陈，侠士可以称呼我为陈。”女子说道，“但我听闻侠士身边的朋友也名为陈，既然我已经脱离了陈家来到东瀛，这旧姓也可暂且不用，称呼随意便好，不必拘泥于此。”
“陈小姐也不必一直称呼我为侠士，叫我星熊就好。”星熊抱了抱拳。
姓陈？那是我的祖先吗？陈若有所思。一番寒暄过后，陈小姐因为长途船行而感到疲惫，先行休息去了。阿发被星熊支走，陈皱着眉头问道:“我们还要再这里待多久？如果黑袍鬼设置的通关条件是让我们帮助那位陈小姐革命成功，那岂不是真的要被困在这里？”陈又一次握紧了不离身的赤霄:“我看我们不如快刀斩乱麻——”
“你没有发现现在的时间突然加快了吗老陈？”星熊靠着房间的窗户，眼神里染上了一层疲惫。窗外太阳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升起又降落，而窗外的景色同样也在飞速变化，由平户变为了最初的江户。“这就说明幻境的主要人物已经全部出场，现在还差一个把所有人汇集到某个中心的事件。”
“什么意思？”陈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如果刚刚涌入脑海的记忆没错，明天陈小姐要坐船再回一趟北围——就是这个时代的龙门。”星熊的手也搭在了握着赤霄的陈的手上:“她从江城来，东国不过是一个中转站，在江户找到足够志同道合的朋友以后，她还会回去拯救她的国家。”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明天的船上，阿发、高桥、陈小姐都在的情况下，找到黑袍鬼。”星熊笑了笑，“它明天一定会在，不论它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星熊。”陈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为什么对这个世界这么熟悉？”
“我是东国人啊，老陈。”星熊叼着一根树枝，“东国人对东国的历史熟悉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6.
星熊背靠在装满粮食的麻袋旁，给陈丢过去一袋淡水。此刻阿发在外面警戒，高桥先生正压低帽子在角落里打盹，而陈小姐则是虚弱地靠在高桥先生身边——她刚刚因为天气原因和晕船，已经吐了好一阵子。
他们预定的轮船其实并不是载客轮渡，尤其陈小姐还属于“逃犯”，自然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回国。炎国刺客的威胁一直存在，从阿发口中她们得知，即使在受人保护的江户，也已经解决掉了四五个带着各种凶器的陌生人。陈小姐始终是炎国目前统治阶级的眼中钉，亦或者是她的出身与血统，让当前政府想要杀之来以儆效尤。
陈始终记得星熊所说，今天应该是黑袍鬼会现身的日子，但船很快就要抵达北围，一切似乎很正常地顺利推行。半个时辰后，陈小姐会和北围的某个财阀接头，继续她的革命事业，黑袍鬼到底想让她们看什么？难不成就是给她们上一堂历史课？
东方龙还闭着眼睛休息，突然船体受到了什么东西的猛烈撞击，阿发慌慌张张跑进来:“鬼姐！海盗！”
“别慌乱，他们从哪个方向上船的？”星熊立刻抽出了从学生会馆随手拿的武士刀。船舱外已经能听到喊打喊杀声与惨叫声，陈同样也把赤霄握在手中:“你确定是海盗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不清楚，我没仔细看……”阿发的目光一直在陈小姐的身上，“鬼姐，这里离岸边不远，我们跳进海里游走吧……”
“海盗是从船头上船还是船尾？”星熊像是没听到一般，又一次问道，陈已经先一步跳出船舱，阿发依然紧紧抓着星熊的衣角:“鬼姐，这太危险了，寡不敌众我们都会死的。”
“你怕死吗？”
“我不怕，但我不想见鬼姐死。”
“现在不是说这种煽情话的时候。”
“鬼姐！”阿发突然提高了声音，“你就从来没有一点后悔过吗？你明明，你明明……”
“后悔是什么？”星熊微笑道，“你要再不放开我，真就没机会了。”
“星熊！他们攻过来了！”陈退回门口，她想去抓星熊的手借力，但却抓了个空，海上糟糕的天气此刻达到了峰值，风和雨呼啸着拍打陈的脸，她低下头，脚下不再是晃晃悠悠的甲板，木质地板被她踩得呻吟了一声，有鲜血从她身上跌落，砸出一朵单调的花。
7.
星熊把武士刀插入地面，船舱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她和阿发。
“来根烟？”不知道什么时候，星熊身上的衣服已经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自己叼了一根后，又抖出一根，冲着阿发的方向。
“鬼姐，我变成鬼以后很久没抽过烟了。”年轻人说着，容貌在飞速发生变化。几秒钟后他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脸上缠了一圈绷带，如果陈还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是她前不久失踪的线人阿发。
“作为非人类，你违反了守则里的四条规定，这下估计要被强制转生了。”星熊点燃了香烟，悠悠道，“也挺好，能在人间长久存在的鬼本来就是因为有执念未了，做搜查官见多了非人类，也只有鬼一天天苦大仇深的。”星熊吐出一团烟圈，“人间多苦啊，能轮回干嘛还要带着记忆执着存在于人间？”
“我本来就该转生了。”阿发苦笑一声，“我和鬼姐你不一样，我在人间待得太久了，再不转生可能就要魂飞魄散。”
“所以你知法犯法，故意让调查局帮你这个忙？”星熊说，“你这可是给我们增加工作量啊，我还没问你什么时候瞒着我给老陈做线人的事呢。怎么？在幻境中问了我那么多问题，你是后悔给她做线人了吗？”
两人席地而坐，空旷的船舱里，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以前，他们也是这样相对坐着，喝酒谈笑。阿发叹了口气:“鬼姐，幻境中，那也是我的答案。”
“我从不后悔跟随您，跟随陈小姐，哪怕人间再苦，我也不后悔。”
“但我忘不了你最后以一己之躯为陈小姐挡下所有攻击的样子，也忘不了陈小姐反过来张开双手挡在你身前的模样……”阿发身上的黑雾越来越浓，“我时常在想，我们与陈小姐不过是萍水相逢，最多也是志同道合，如果那时候选择跳海逃离，以鬼姐你的能力足够在历史上留下名字。”
“我为什么要在历史上留下名字？”星熊笑着反问，“你也知道哪怕再来一次我也依然选择与她共生死，因为我们‘志同道合’。”
“说起来成为鬼后再遇见她也是意外，我本以为她转世之后会像个普通人一样安安稳稳生活一辈子，却没想到她又开始致力于建立人与非人和谐共存的世界而努力。”烟灰掉落，却穿过了星熊的手指，“很幸运，这次是和平年代，我可以与她共事，做她的搭档。”她把香烟持久地夹在手指间:“哪怕她现在容貌也有了变化，但我依然知道她还是她，从未改变过。”
“她对你评价挺高的。”星熊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你和我不约而同地又一次选择了追随在她身边。”
阿发已经被吞入浓雾了，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世界传来:
“我不后悔。”
8.
陈揉了揉眼睛，面前的血花其实只是一滩葡萄汁，中学生手足无措地站在她的对面——刚刚陈突然出现在走廊，端着杯子到处跑的小鬼头直接把葡萄汁泼给了陈与大地。
她从幻境中回来了。
“下次别这么冒失了。”陈挥了挥手，无奈地把看上去想脱掉陈衣服为她洗干净的中学生赶走，星熊把自己的外套解下来:“衣服还是换一下吧，不然湿淋淋的多难受。”
“你刚刚去哪儿了？”陈接过衣服直接披在身上，“说起来那个黑袍鬼到底去哪儿了？怎么幻境破了也没出现……”
“我刚刚埋葬了一些过去的东西。”星熊眨了眨眼，“黑袍鬼的事老陈不用管了，它因为违反了太多管理条例，已经被系统强制转生了。”
“那感情好，所以怎么会有这样的鬼？损人不利己？”陈掏出手机，准备录入信息，“对了，幻境中那个年轻人的名字和我之前的线人名字一样，也不知道他脱离调查局后又去干什么了……”
“留在世间的鬼都是有执念的，他给你做线人说不定也是因为有执念，执念完了该转生该消散该干嘛干嘛呗。”星熊又摸出烟叼在嘴上，“老陈上午那个白骨精对比成功了吗？”
“妈的，因为叉烧猫打岔，还有26个没比对。赶紧回调查局了。”陈想起工作，急急忙忙拉着星熊出了书店。
落日余晖照温柔地给陈描绘了一层柔和的轮廓，星熊眯了眯眼，恍惚闻到了海风吹来的带有咸腥味的空气。她们在平户码头第一次相遇，陈就是这样走在她前面。
9.
我也从未后悔过，老陈。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