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陈】一步之遥
本篇可配合一步之遥bgm
——————
星熊将菜单翻了一页，她甚至感觉平日里带着般若奔跑自如的自己有点拿不稳这本沉甸甸的厚重册子，一页翻过，指腹被纸板摩挲，痒痒的。
菜单上菜肴琳琅满目，看花了她的眼，趁着又新翻了一页的功夫，星熊偷偷越过菜单顶端，望向坐在她对面的陈。陈今天穿了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紫色头发散开来落在肩膀，隐约可见隐藏在其中的银质耳环。即使不低头，星熊也知道陈还穿了一双和她瞳孔一样颜色的高跟鞋——这身装扮还是她亲自与陈一起去选购的，包括星熊自己穿着的女士西装，以及紧紧系着的领带。
好热，有点喘不过气。星熊只抬眼扫了一下陈便又匆匆将视线收回，装模作样地扯了扯她的领带。
今天本该会度过一个很浪漫的夜晚。她和陈在繁忙工作中第一次正式约会，自称恋爱专家的诗怀雅第一时间为她们推荐了这家打折后的价格也令人心跳过分加速的餐厅。星熊倒是不怕花钱，她只是觉得自己与餐厅的气质不符——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嘛！星熊你稍微打扮打扮，哪里去不得！”诗怀雅语重心长地拍着她的肩膀，还专门为她上了一课。
只是为什么现在气氛却毫无约会时该有的粉红泡泡？
星熊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眼神又不由自主地飘向陈。从进了这家餐厅开始，她和陈就各自躲闪视线，陷入诡异的沉默中。陈紧紧盯着身边能够看到半个龙门夜晚的落地窗，仿佛要用她那双赤红双眸给玻璃开一个洞。而她则是埋头于菜单，十分钟过去了还是一样菜都没有点。
得想想办法打破这个局面。星熊暗暗着急，她抬起头，试探性地开口道:“……老陈？”
“嗯？”陈反而是一副从梦中惊醒的模样，“怎么了？”
“这头盘，我们是选择鱼子酱、鹅肝酱还是熏鲑鱼……”
“都可以，都可以。”陈又开始盯着落地窗上她们两个人的影子，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敷衍，她坐正了身体补充道:“鱼子酱吧，其他的看你喜好，我没有忌口的。”
“哦、好。”星熊低下了头。
又沉默了。
怎么回事！平时吃饭哪里有这么拘谨！星熊内心如热锅上的蚂蚁。以往加班时候，她和陈出了近卫局，随便找个小摊子，气氛好不融洽，怎么到了正式约会，反而彼此都紧张到陌生人一般？
她知道再问下去会收获陈更多的“都可以”回答，索性凭借着诗怀雅给她突击课程中的点菜原则，加上记忆里偏向陈的口味，把主菜与甜品都点了，服务生恭敬地带走菜单后，星熊才意识到新的问题。
她没有地方可以逃避了。
像陈一样盯着落地窗看肯定是行不通的，再埋头于菜单也不可能，星熊决定找点话题化解此刻的尴尬。
“老陈，”星熊搜肠刮肚，她听到她的声音在发颤，“今天我们又接到一起报案，福荣大道发生了一起新的凶杀案。”
“哦？看过现场了吗？”陈果然对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她偏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星熊，一瞬间浑身充满了久经案件的肃杀之气，“有什么发现吗？”
“我和阿豪一起去的现场，初步怀疑与上周的东港城商业街那一起凶杀案是一人所为。”星熊说起案子来轻松了不少，她又扯了扯领带，继续严肃道:“遗体同样是在死后被蹂躏，现场可见动脉性喷溅血迹……”
她越说声音反而越低了下来，因为她注意到邻桌客人的视线开始越来越多聚集在她们身上。星熊挠了挠后脑勺，哈哈笑道:“老陈，今晚那个刑侦电影实在是太好看了，我都忍不住模仿起里面的角色来。”
“是啊，你还联系了最近的时事，快从角色扮演中走出来。”陈也发现了这个话题似乎不适合在餐厅中说，帮着星熊打了个掩护，话题在此刻突兀中止。
她们之间再一次陷入沉默。
星熊眼神飘忽，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的手和脚该放到哪里，她其实很想像其他普通情侣那样，用最华丽的词藻来赞美恋人今日的装扮——事实上陈今天确实很美，原本她就是近卫局督察们公认的漂亮长官，如今再略施粉黛，毫不输给任何名门望族的大小姐。
但星熊说不出口。她总觉得这样的话由她说出来，其中的诚意就大打折扣，想来陈也是这样无所适从，对着穿西装打领带的自己也是半天说不出话。
她们本就熟悉不过，刻意夸奖的话反而分外别扭。
好在尴尬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餐品陆陆续续被端了上来，星熊和陈同时松了口气。专注于吃饭时，她们能够短暂地忘记弥漫在她们中间的不自在。
浪漫的晚餐变成了安静的进食，星熊味同嚼蜡地享受着面前价值不菲的餐点。她用余光瞥见陈在努力地切着一小块牛排，主动上前帮忙，两个人的手指在碰触的前一秒，陈条件反射一样地把手缩了回去，随即发觉有些失态，索性两只手放下刀叉都放于膝盖，让星熊代劳。
星熊当然也发现了，她什么也不说，继续为陈将牛排切成整齐的小块，心里却如释重负地找到了一个答案。
她和陈总是差一点，视线差一点交汇，手指差一点接触，平日里工作上的搭档，她也总是在陈身后差一步守护。
她们之间的一步之遥，是她与陈的礼貌，也是她与陈出现无所适从场面的原因。
明明是第一次约会，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甚至毫无恋爱感觉，星熊在走出餐厅时无声地叹了口气。夜晚风有点凉，星熊脱下外套给陈披在肩上，准备叫计程车送陈回家，心里把所谓的恋爱导师诗怀雅拽住肩膀用力晃了百八十次。
“星熊，”陈把星熊的衣服裹得紧了一些说，“我们去公园走走吧。”
“啊？好、好。”星熊扬起的手转了个弯摸了摸鼻头，难道是准备跨过这一步之遥？她附和着说道:“饭后确实应该散散步。”
“再说说你今天遇到的那个案子。”从餐厅出来后，即使还穿着连衣裙，陈却已经恢复成了原本工作时督察陈的状态，“除了动脉性喷溅血迹，还有什么？”
原来是为了工作。星熊内心燃起来的火苗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死者身上财产并无丢失，而且平日里人际关系也较为简单，几乎不存在情杀与为财的可能性，和商业街的案子相似点很多。”
她们沿着公园道漫无目的地走着，星熊事无巨细地将自己知道的都和陈说了一遍。走到一盏路灯下，陈停下了脚步，星熊刚把现场发现的证物汇报完毕，冷不防刹车，和陈撞了个满怀。
夜风吹过，陈将一缕遮住眼睛的头发撩至耳后，银质耳环晃晃悠悠，她的声音很轻，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好看吗？”
星熊愣住了，她的双眼眨也不眨，这是什么问题？时间在此刻静止，宛如冻结成了某种微妙的冰晶，她的大脑似乎也被冻住了。
“……老陈，你是指案件吗?”她答非所问地又回敬给陈另一个问题。
“我今天这样，你觉得好看吗？”陈并没有直面回答星熊的问题，她抬起头，认真而又严肃地注视着高大的搭档，星熊从出了餐厅就把领带解了下来，此时衬衣扣子解开两个，锁骨同样也被夜风轻柔抚摸。
星熊却不合时宜地犹豫了。
她想起她们之间存在的那看不见的一步距离，觉得陈此刻问出的问题比世界未解之谜还难以回答。
“当……”星熊艰难地咬了咬下嘴唇，她的心跳声像行军鼓一样鼓点密集，血液越来越多地聚集在她的脸上，她本想豁出去好好赞美一番，剩下的话却被公园里更加不合时宜响起的尖叫声打断。
“抓贼啊！！有小偷！！！”
如果说方才的陈是难得露出柔态的小女生，那此刻的陈则是化身为没有感情的东方龙。求救声刚落下，陈眼神瞬间犀利起来，她不顾自己还踩着高跟鞋，顺着可疑人影的方向疾跑过去。
“老陈——！”星熊无奈地跟随着自家长官的步伐也追了上去，陈绝对不会容忍任何犯罪行为的发生，这点毋庸置疑。
——只是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种关键时刻！
一番折腾后，小偷顺利被擒拿，移送给今晚值班的近卫局督察时，两位年轻督察的目光复杂地在星熊和陈的衣着打扮上游走了许久，最后被陈严肃的眼神吓退，带着嫌疑人回近卫局做笔录。
星熊坐在公园长椅上喘气，陈靠在她身边，脱下了高跟鞋揉着脚底。两个人狼狈地挨在一起，完全不复今晚在餐厅时的闪耀模样。
星熊慢慢等着心跳恢复平静，她侧过头，看到陈因为追逐战而导致原本顺滑的长发显得凌乱不堪，对方低头专心按摩脚踝，甚至没有发现自己一直在看着她。
星熊忽然笑了起来。
“老陈，你今天真好看。”星熊一边笑一边说，“尤其现在。”
“现在？”陈狐疑地抬眸，她同样也看到了衣衫不整的星熊，她顿了顿，露出了一个不明显的笑容:“你也是，现在的装扮最顺眼。”
她们没有继续说下去，歇息够了，星熊和陈一起走出公园。
望着走在自己前面一步的陈，星熊心想，说不定，这一步的距离，就是她和陈之间最佳最舒服的距离。
——————
“怎么样怎么样！浪不浪漫？！”第二天上班，诗怀雅迫不及待地凑过去，压低声音和星熊打听信息。
星熊正忙着与陈核对凶杀案的线索，陈也同样听到了诗怀雅的问题，她们同时抬起头，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两个，看破不说破。
“Missy，那种地方太贵了，以我的工资一年去一次就行了。”星熊同样压低声音沉重地回答，“只是普通的一顿饭，哪里浪漫了。”
“不对啊，这可是罗德岛最近很火的《如何谈恋爱》里说的绝对不会错的方法啊？为什么会不浪漫？”诗怀雅掏出书翻了几页，“为什么呢？”
星熊没告诉她漏看了封面上“菲林版”的提示，她耸了耸肩，继续和陈投入到了工作中。
果然，自己的恋爱就要靠自己啊。
